昨天我的 Facebook 動態 提到我對近期 AI 發展的焦慮，也讓我發現，很多人跟我一樣，因為近期 ChatGPT 的興起而相同感到焦慮。

然而，有些擔心我覺得還太早了，這些擔心並不必要。這篇文章我會分享我目前的一些想法，以及和他人觀點不同的地方。

幾個重點：

  • AI 不會取代人類，AI 也不會讓你沒有工作，不管你是什麼行業，都不用因為未來可能沒工作而焦慮

  • 對許多企業來說，這會是一場浩劫。不使用 AI 技術的企業，在未來可能跟現在不會使用網路的企業一樣失去競爭力

  • ChatGPT 不是重點，現在就算沒有 ChatGPT 或任何類似的 AI，也不會改變任何事

  • AI 在未來會對商業世界產生巨大影響，除了它能夠把事情做的夠好，更大的原因是它變得超級便宜，而且任何開發者都超級容易客製化使用

  • ChatGPT 對這世界帶來最大的影響，是讓大家開始發現 AI 能做多好，多快，多便宜

真正要緊張的不是 ChatGPT，而是其他 AI 技術的低成本和普及化

ChatGPT 這種連續對話式的 AI 不是殺手級應用

ChatGPT 出來的時候我不緊張，因為這種對話不是好的應用。

為什麼？

每個人會同時扮演許多角色，例如一個人會同時扮演著一位母親，一個工程師，一個和朋友相處的人，一個孝順的女兒。

而每一個角色，其實要做的事都差不多。這位母親和那位母親要做的事雷同，這個工程師跟那個工程師要做的事也差不多。處理這些任務所需要問的問題和資訊，其實也都大同小異。

在這種情況下，對於不同情境和任務，就會出現許多不同產品來滿足使用者的需求。

簡單來說，知道你要什麼，如果還要你輸入指令詢問，那就太麻煩了。真正好的應用，應該是直接提供你需要的資訊，甚至是直接幫你做好。

另外，問一個問題，給一個回答，這是之前 GPT-3 就做很好的事。ChatGPT 的創新在於可以連續對話。但如果一個問題需要連續對話好幾次才能拿到答案，那也還是太花時間了。

換另一種角度，站在使用者能力的觀點，其實大眾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好的問題。大眾只會提出痛點和需求，解決方案一向都是由創新者所提出的。

綜合以上兩點，對於 ChatGPT，我一開始只把它當作比 GPT-3 Playground 更好一點的介面，並沒有覺得他會帶來多大的衝擊。

就算是開發 ChatGPT 的公司——OpenAI 也是如此。ChatGPT 一開始的定位根本不是一個商業化的產品，它只是一個 demo，告訴大家現在可以做到連續對話了。這跟 GPT-3 Playground 的 demo 相同，它最初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變成一個產品。是後來爆紅，才將它獨立變成一個商品。

ChatGPT 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影響，是讓這個世界認識到現在的 AI 變得有多便宜。

其實兜出各種 AI 應用的技術，在去年中就已經全部都出來了。但如果沒有 ChatGPT 的爆紅，大家可能都還沒那麼認真看待。今天因為 ChatGPT 爆紅，大家才發現，哇，原來現在使用這些技術這麼方便，這麼便宜。

真正產生重大影響的，是人人都能輕易打造 AI 服務

有一小部分人可以使用超強 AI 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個人都能夠輕易根據自己需求，打造出符合各種情況的超強 AI。

比起 ChatGPT，真正讓我嚇到的是 AI 的普及化，各種 API 的出現和超低價格，讓每一個人都可以輕鬆做自己的 AI 服務。

過去如果要做 AI，要有人會做機器學習架構，要有人會優化演算法，要有人訓練模型。現在完全不需要了，做一個 AI 服務就跟架個人網站一樣簡單。

這個改變，就跟以前只有超大型公司可以花大錢架設自己的網站，現在任何人、任何企業都可以不花一毛錢架網站一樣巨大。

所以下一個問題是，那現在的 AI 有價值嗎？就算架設簡單，如果能做的事情很爛不是也沒用嗎？

90% 的專家都可以被取代

什麼是專家？如果我們簡單分為兩種，第一種是在做前沿研究的人，以 AI 來說，就是在研究各種模型和演算法的人。這些人的大眾認知度很低，他們的工作，是產出這個世界目前所不知道的新知識。

另一種呢？則是不產生這世界未知的知識，而是透過學習，將他人不知道的資訊傳遞給人的人。舉例來說，李開復在 AI 領域就算這一種。你在 Facebook 上看到的各行各業專家，99% 也都屬於這一種。這些人的知識都不是自己研究發明出來的，而是透過各種文章、研究、論壇學來的。

第二種人，現在，絕大多數，都已經可以被取代了。不是未來會被取代，而是現在，既有的成熟技術，就已經可以取代絕大多數了。

ChatGPT 不聰明，但要讓它變聰明非常容易

這邊要再提一次，「ChatGPT 一開始的定位根本不是一個商業化的產品，他只是一個 demo，告訴大家可以這樣做。」

ChatGPT，只是 OpenAI 要讓你知道，AI 可以理解你的意思，可以給出流暢的回答，它可以跟你一來一回的對話。但是，它回答的東西不一定是對的，因為它的知識不一定正確。

近期我看到一些人會錯誤的使用 ChatGPT。例如最近 ChatGPT 開放 API，其中提到他是以 token 計費。很多人不知道 token 是什麼意思，所以就會直接問 ChatGPT token 是什麼。這就是錯誤的用法，因為這種資訊網路上還不夠多，它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資訊。不會因為它是 ChatGPT，就知道 ChatGPT 是怎麼計價。

因爲有這種情況，因此有些人認為，他還不能大規模使用在商業上。

但是，其實你只要提供 AI 你想問的資訊，它就能很好的回答你。

舉例來說：

  • 你可以將任何一本書的資訊全部丟進去，然後讓 AI 根據這本書的內容回答你問題。

  • 你可以將財報狗數百小時的 podcast 音檔丟進去，然後問 AI 財報狗對各產業的看法。

  • 你可以將企業內部所有 SOP 和行政流程丟進去，未來所有新人進公司，哪裡不懂直接問 AI。

以上這些應用，任何一個工程師，都可以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做到。

這是一件影響非常重大的改變，要做到這些事情，已經不是 Google、Meta、亞馬遜、微軟這些大企業的專屬權利，任何一個工程師，都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透過各種 API 兜出這個服務。

事實上，就算你不會寫程式，現在也已經有既有服務幫你做這些事。你只要將這些文字檔全部上傳，它就能夠根據這些文字檔回答你問題，不管這些文字是一篇文章、一本書，甚至是一百本書都沒問題。總花費時間，也不會超過十分鐘。

所以，如果一個人提供的價值是他看過很多特定領域的內容，對這個領域很熟悉，我們有問題可以問他。這個角色未來將完全可以由 AI 取代，而且又快又便宜。

與企業存亡生死攸關，與個人失業反倒還好

以上，還只是 AI 應用的冰山一角，只是這一角，就足以砸死許多企業。

百度推遲所有 OKR ，要求一個月內做出類似 ChatGPT 的產品，三個月內測。Google 內部拉起紅色警報，從創辦人到執行長都要求公司內部正視面臨其他公司 AI 技術帶來的威脅。

這是什麼意思？簡單來說，全球最頂尖的企業，他們的領導人，正在擔心自己的帝國如果現在不馬上研究相關應用，這個帝國會走向衰敗。

你可以想像，自己的公司明天開會突然決定，立刻暫停所有新產品的研發，暫停所有新客戶開發，全部專心研究如何讓 AI 精進企業效率，以及導入既有產品。

或是想像，明天台灣政府下達緊急命令，全台大專院校全部停止教授原先課綱內容，全體師生立即專心研究如何讓 AI 增進師生學習溝通效率。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看到一種言論，說「現在公司大量導入 AI，因此裁員的行為太危險。這是把自己公司的基石架構在別人之上，這是不智的。」

別傻了，現在沒有哪間公司不是將所有服務都兜來兜去，而是從頭到尾自幹的。

  • 現在已經沒有公司自架伺服器了，大家都架在 AWS、Azure、GCP。

  • 現在已經沒有公司自架金流了，大家都用藍新、綠界、TapPay、Stripe。

  • 你的電腦作業系統不是 Windows 就是 MacOS，手機作業系統不是 iOS 就是 Android。

對於企業來說，未來不會使用任何 AI 服務，競爭力就跟現在不會使用網路差不多。

這個未來並不遠，我想最多到今年年底，這件事就會變得非常明顯。

AI 不會讓你失業

那對個人呢？我在 Facebook 上看到最多的，就是大家擔心自己會失業。

老實說，我覺得不會，不管你在哪個行業做什麼，我相信未來一定也還會有一樣的工作。

我不覺得 AI 的興起會在十年內讓任何一個職業消失，它有可能減少，或是要做的事情稍微有點調整，但不會整個消失。就算一間公司不再有這個職位，也一定還有其他公司有。

所以，如果你不是非要在這間公司做這個職位，你不用太緊張 AI 會讓你沒有工作，沒辦法養家活口。

不過，如果你是企業負責人，或是你的公司有一定影響力，那就得緊張了。這個改變一定會嚴重影響到企業競爭力，而且不是未來，就是現在。

小結

對我來說，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趕快搞清楚 AI 能做到什麼程度。ChatGPT 的詠唱能力絕對不是企業未來的核心競爭力。

今天我可以輕易地將一本書丟給 AI，讓它根據書本內容回答問題，但這個問題需要多精確？能不能多幾層邏輯推理？如果多幾個不同領域的書，AI 還能不能表現良好？

在產生回答完全不需要成本的情況下，重點會從「提供資訊」轉為「提供好問題」。什麼是好問題、什麼是使用者想知道，但他不知道原來可以這麼問的問題、什麼是能夠激起用戶共鳴的問題。

最可怕的不是有人掌握很厲害的技術，而是每個人都能輕而易舉掌握很厲害的技術。如果你想保持競爭力，那你不得不會。

未來只有兩種企業：會用 AI 的企業 vs 不會用 AI 的企業。如同現在只有兩種企業：會用網路的企業 vs 不會用網路的企業。